2025年1月15日，时任美国总统拜登在其告别演讲中，首次公开警告特朗普政府内部正在形成的“科工复合体”，并表达了对其可能导致权力过度集中的担忧。“科工复合体”的概念由此进入公众视野，引起了广泛关注。

　　“科工复合体”这一新兴概念的提出并非毫无缘由，它源自美国历史上的“军工复合体”。“军工复合体”最早由美国前总统艾森豪威尔于1961年提出，用以描述美国军方、军工企业和国会之间的复杂利益关系。长期以来，“军工复合体”以国防开支为纽带，通过政治献金、游说活动和政企间的“旋转门”形成利益链条，对美国的国防军事政策产生了重大影响。

　　而特朗普政府的上台，使得政府与硅谷科技企业之间的互动更加紧密，逐渐形成以“白宫-国会-科技企业”为核心的新三角关系，并整合为新的“科工复合体”。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，特朗普废除了拜登政府关于人工智能的行政令，随即启动“星际之门计划”，联合OpenAI、软银和甲骨文等科技巨头，宣布以5000亿美元规模投资人工智能基础设施建设，并重启改组后的总统科学技术顾问委员会。这一系列举措，不仅显示出特朗普对上一届美国政府科技战略的反对态度，也凸显了科技在国家战略中的核心地位。

　　与“军工复合体”中企业以经济利益为主要诉求不同，“科工复合体”中的科技企业也需面对因国家战略而导致的短期经济利益损失，但更着眼于与政府共同打造长期的战略优势。特朗普大量吸纳硅谷精英直接参与政府治理，如任命埃隆·马斯克担任新设的“政府效率部”部长，科技界知名人士雅各布·赫尔伯格、大卫·萨克斯等也通过“旋转门”入主政府重要部门。这一做法不仅使科技企业在政策制定中获得了更大话语权，也提升了政府对科技趋势的洞察力和政策执行的灵活性。

　　伴随“科工复合体”的兴起，美国对中国的科技竞争策略也发生了根本性转变，从传统的贸易和市场准入限制，转向以抑制中国自主创新能力为核心的更具攻击性的战略措施。特朗普政府计划在人工智能领域进行大规模投资，推动美国国内科技企业加快布局和技术创新，以抢占全球科技主导地位。此外，美国政府将继续扩大对华技术出口管制和投资限制，这些政策措施将进一步挤压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的生存空间，使中国在半导体、人工智能等关键领域面临更大的战略压力。

　　从战略层面看，“科工复合体”的建立意味着特朗普政府将以更为强势的“美国优先”姿态参与国际科技规则的制定与调整。科技精英的加入使美国政府在科技外交上更加激进，试图在全球范围内主导技术标准与治理规则制定。特别是欧洲《人工智能法案》的推出及其严格的企业监管措施，进一步促使特朗普政府在全球科技竞争中采取更强硬的应对策略，此前巴黎峰会上美国副总统万斯的发言也印证了这一观点。美国政府这种全球范围内的科技竞争策略，不仅针对中国，也针对欧洲等在科技领域谋求独立自主的国家或组织。

　　面对“科工复合体”崛起带来的新局势，中国将如何应对成为焦点。首先，中国应当持续增强科技自主创新能力，强化在全球科技产业链中的战略地位；其次，建立更具韧性的技术生态体系，加大基础研究和产业技术研发投入，以科技创新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；最后，中国也需要更加积极地参与国际科技规则制定，在全球科技治理中争取更多话语权。

　　如今特朗普政府推动的“科工复合体”不仅仅是一种经济或技术合作模式，更是一种战略性结构调整，可能重新定义全球科技竞争的逻辑。面对“科工复合体”在美国内部的快速崛起，中国需要保持高度警惕和战略清醒，加强自主创新，构建有韧性、高效能的科技创新体系，是应对这一挑战的必由之路。未来的全球科技竞争必将更加激烈和复杂，在这样的背景下，如何有效应对人工智能领域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，也成为摆在中国面前的关键课题。

　　（作者系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副研究员）

　　刘典